鼾

四工　王○漢

　　我於中所這二年遇到幾則打鼾的趣事，有一回房裏來了一位相貌堂堂儀態瀟灑的朋友，頭剛沾枕立刻響起鼾聲他調門高作金石聲，而且在十響八響的高吭鼾聲之後，還猛然帶一個逆腔的迴鉤，這下子把自己驚醒了，可是哼哼唧唧的蠕動下又開始奏起他獨特的音樂。我不知所措，徹夜無眠。

　　過了一陣子這位朋友走了，又來一位心廣體胖的朋友，他塊頭大氣勢足，鼾聲轟隆不同凡響。我立即拿起一隻多餘的枕頭，對準他的床上擲去，他徐徐的言道：你是嫌我鼾聲太大麼？原來他尚未睡熟只是小試啼聲，預演的性質。我毫無辦法，聽他演奏通宵達旦。

　　我本來沒有打鼾的習慣，等到中年發福，又喜飲酒，有時也會鼾聲如雷。我初不自知當然也不肖承認，可是家人指證歷歷，甚至形容我呼聲之高，硬說我一呼一吸之際，屋門也應聲一張一合。小女淘氣，於我鼾聲大作之時，錄音為証。無法抵賴只好承招。但是我還是試著為自己解脫，古有云：「東坡居士性喜酒，然不能四玉龠也爛醉就臥鼻鼾如雷」。可見賢者不免，後又有何尤。

　　如果不是在入臥榻之側製造噪音，擾人清睡，打鼾似幫乎沒有多大的害處。可是有些醫學家可不這樣想。報戴：一位研究睡眠失常的專家指出，鼾聲太大可能對健康有害，情況嚴重的可能會使你心臟停止跳動。而且有打鼾毛病的人幾乎無法真正睡，晚好眠。還有鼾聲大的人當他睡著時心臟有停止跳動的危險。當他們的候頭上部與口腔組織過度鬆弛時，就切斷了通向肺部的空氣。這些睡眠者因此必須掙扎喘氣，以吸取空氣至肺部。嚴重時這種情形一晚可能發生四百次。打鼾的人確是常有鼾聲正酣之際突然停止出聲的情事。在這種情形中醒著的人都為他擔心，生怕他一時喘不過氣來而發生意外。

　　若說鼾聲悅耳，怕誰也不信，但也有例外要看鼾聲發自何人，我從前有一位朋友住在苗栗後龍海邊，月明風清之夜潮汐漲退之聲可聞，景物幽絕。我的朋友卻不以為然，他說夜晚聽那無窮無盡波濤撞擊的聲音，單調得讓人心煩，天籟都不能令他心動，還有什麼音響能令他欣賞呢？他正言相告：要想聽人世間最美的音樂，莫過於夜闌人靜，微聞妻室兒女從床邊傳來的停勻的一波波的鼾聲，那時我真領略到「上帝在天，世上一片寧靜安詳」的意境。

　　好幾年前「讀者文摘」有一篇說鼾的小文，在描述打鼾的種種以後，篇未畫龍點睛的補上一筆：「鼾聲是不是討人厭，問寡婦」。